新华社太原12月3日电（记者樊欣阳）“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在山西省太原市聋人学校的舞蹈教室，律动课老师魏玉洁正努力用含糊又洪亮的声音给听障学生们喊着节拍，时不时，她还会突然跺几下脚。

  聋人听不到音乐，但能感受到振动，这是他们“看见”音乐的方式。

  魏玉洁在给学生上律动课。新华社记者 樊欣阳 摄

  今年是魏玉洁在太原市聋人学校的第十二年，这里已经占据了她生命中三分之一的时光。最早，魏玉洁在这里度过了她的一到三年级，13岁时，她被中国残疾人艺术团选中，在邰丽华老师的指导下成为《千手观音》第二代领舞，她听不见声音，却翩然起舞。

  在从事了11年专业的舞蹈训练后，2016年，魏玉洁决定回到母校，在太原市聋人学校担任一名律动课教师。正如电视剧《山花烂漫时》里的张桂梅老师的学生“谷雨”一样，在大学毕业后回到华坪一中教学，出发是为了更好地回到“起点”。

  “教育是一个舞台，我想把在艺术团学到的东西都教给孩子们。”魏玉洁说。

  2025年11月，魏玉洁带领太原市聋人学校的17名女孩在重庆现场表演了舞蹈《蒸蒸喜乐》片段，获得了我国群众文艺领域政府最高奖——群星奖。

  山西太原市聋人学校的17个女孩在表演舞蹈《蒸蒸喜乐》片段。新华社发

  褪去《千手观音》领舞的荣光，回到家乡，托举一群没有任何舞蹈功底的听障孩子们拿到群星奖的荣耀，“让听障孩子也拥有梦想、实现梦想”这条路，魏玉洁走了九年。

  担心别人嘲笑、担心别人听不懂她们的咿咿呀呀，自信或许是这群听障孩子们最稀缺的品质。魏玉洁和女孩子们围坐在地上，她鼓励每个人都开口说话。“快，你们都说说！说出你们心底的想法。”

  这群孩子并非天生言语障碍，只是由于听不到而开口困难，胆怯、缺乏自信让她们羞于开口。学校为了培养她们的自信，鼓励每一个孩子都开口说话。

  女孩们围坐在舞蹈教室里回忆着获奖时的情景，一边哭一边笑：“我笑起来原来那么美。”李嘉慧说。

  获奖之后，关于魏玉洁和女孩们的采访接连不断，在这段时间里，孩子们不断地在镜头前练习、接受采访，从最初的胆怯逐渐变得能够自如地表达自己。对于这些女孩们来说，这是她们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正式地面对公众亮相。

  在魏玉洁的鼓励下，女孩们一个个都开始边打手语边表达自己，遇到口齿实在不清的，旁边的同学就会帮忙翻译。

  其实只要看着她们的眼睛，仔细听，便会发现她们的语言表达是很简明、流畅的，而且她们讲话时嘴部动作很夸张，神采奕奕，很有感染力。

  魏玉洁（后排中）与学生合影。新华社记者 樊欣阳 摄

  提起每个学生的特点，魏玉洁如数家珍：“我平时说她最多、她跟我的时间最久、她就是那个表演失误哭的女孩、她最小……”

  而在女孩们对魏玉洁的描述里，她幽默、爱笑、美丽、坚韧，但也爱唠叨。认识魏玉洁五年的学生杨幸悦说：“魏老师有强迫症，对我们要求很高，平时总爱唠叨我们。”她边说边向魏玉洁吐舌头做鬼脸。

  在这些女孩眼里，魏玉洁是老师、是朋友、是姐姐，也是妈妈。对于她们开玩笑叫的“妈妈”，魏玉洁叉着腰笑着说：“讨厌！我有那么老吗！”

  当记者问她们是否为自己感到骄傲时，女孩们齐声回答道：“当然！”

  在魏玉洁的带领下，这群孩子们像老师一样，学习骄傲、美丽、活泼、自信、爱笑、真诚……

  在魏玉洁上小学时，曾在太原市聋人学校参演了舞蹈节目《这里的阳光同样灿烂》，在她眼里，舞蹈犹如她生命中的光束，在舞蹈的陪伴下，她从未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而今，魏玉洁上课时也注重培养听障孩子们“被人看见，被人尊重和钦佩”，在混沌的声音中，在手忙脚乱的手语里，在用夸张的嘴形努力做到字正腔圆时，她们模仿着老师的样子于无声中翩然起舞，笑面如花。